富士康的铨叙和不铨叙什么意思(富士康的铨叙和不铨叙是什么意思)

华峰博客 281

1

2018年5月未,我第二次进入深圳龙华富士康,经过短暂的两天培训,我被分配到某部门。

富士康车间

上班第一天,总裁郭台铭到车间视察"熄灯工厂"(车间熄灯,完全由机器作业,无操作人员),我们10多个新人被助理带到一间废弃的车间。

一个新人问助理:"为什么总裁来视察我们要被藏着?"

助理说:"总裁特别重视熄灯工厂,你们新人在流水线什么也不会干,总裁肯定会骂的。"

后来从工友口中得知,部门领导为了给郭台铭营造流水线全智能化的假象:车间关灯,留出一条标杆线,线上安排了一位"作业员"(其实是生产组长)操作机器。流水线的背面被悬挂的油布遮拦起来,其他人员全部被带往车间内部藏了起来。

恰巧我被分到标杆线。虽然号称"熄灯工厂",线上仍有9名普工。流水线是给电路板印刷锡膏、安装各类大大小小的零件,最后经过高温处理,使零件与电路板固定。这期间需要普工更换锡膏、擦试纸、钢网、条码、电子元件、维修不良等等。

富士康离"熄灯工厂"的实现,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

流水线上仍需要工作人员

不可否认的是,富士康以人为主,慢慢到辅的转变。机器成为流水线的主角,人终究在自动化的大环境下面临淘汰。没有人告诉普工何去何从,将来的路在哪里。

富士康与普工的关系变的越来越微妙。

2

"我操,你也是二次进宫呀?"

线长安排了一位老员工教我操作锡膏印刷机,老员工叫王可,当他得知我是第二次进富士康时,如是对我说。

我问,"你怎么把富士康比作监狱?"

王可拍了拍我的肩膀,"富士康的管理不是跟监狱一样吗?"

王可在机器和电脑的界面上,重复地告诉我先按那个键,然后再按那个键,我站在后面似懂非懂。这完全需要死记硬背,我的记忆力不好,根本记不住,试了几次总是出错。

王可骂我,"这个我学了一个小时就会了,你怎么这么笨?"

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机器的原理和每一步操作的作用,完全靠死记硬背我怎么记得住呢?只有我理解了,我才会呀。"

王可有些不耐烦,"你用不着知道原理和作用,咱们就是普工,人家教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就好了。"

我跟着王可反复操作,然后靠着自己慢慢去理解每一步作用,渐渐地学会操作印刷机。出于好奇,我问王可咱们做的是什么电路板。他说他不知道。这很奇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关心自己做的是什么产品。我进入车间几天后,还是辗转得知车间做的产品,虽然车间与员工签订了产品保密协议。

除了操作锡膏印刷机,我还需要处理责任区域内机器响起的红色警报。流水线有数十台机器,每台上方有一根可以显示红黄绿三种颜色的蜂鸣器,机器正常运行和产品良品的情况下显示绿色,一旦响起红色的警报,责任区域的人员必须第一时间处理。流水线的每个人都崩紧神经,但凡在视听范围响起警报,总要抬起头看一眼自己管辖的区域。

警报器

我还需要判断电路板是否是良品。这一道工序本来有机器扫描,最后由电脑判定是否不良。然而电脑只会判定绝对良品,当部分少锡的情况下,它没有办法去判定是否可以通过。然而王可告诉我,只要锡点内有百分之七十五的焊锡就为良品,电脑不能像刻度尺一样去量化标准,这需要人为思维判定。

流水线工作强度不大,然而格外繁琐。每批次电子元件到流水线,需要扫描员工工号、上线条码、产品条码、确定条码四道工序。下流水线依然如此。

偶尔电路板在加锡过程中,产生少锡或连锡,员工需要填写洗板申请单,然后拿去给专业人士用工业酒精清洗。申请单需要填写电路板编号,因为什么导致不良等等内容,然后找线长、组长、工程师、工程师组长四个人签字。有是我常常为了找一个人,要找遍整个车间,因为少一个人签字,需要清洗的电路板就不会被接受。

在申请洗板时,王可教我不管因为什么导致不良,只能写机器出了问题,如果写别的,员工需要承担责任。工程师却不答应,因为机器出了问题,工程师需要承担责任。后来工程师与王可教我不用拿去洗板,出现异常的电路板,直接放进印刷机重新打印。虽然印刷机上贴了告示"严禁重新打印,违者一律开除。"

一来二去,我和王可熟络起来。得知他今年43岁,三年前,富士康对普工年龄较为松懈的时候,他进入富士康。在去年一次车间仅有两个名额升为员2的机会中脱颖而出,涨了100元的底薪。为此他有些兴奋。

富士康工人

富士康现在招聘的普工资位是员1。早在11年前,普工进入富士康的资位是不铨叙,铨叙是旧社会政府审查官员资历时,以此确定职位,不铨叙的意思是无职位。现如今普工的职位好听多了。

组长当时让王可当线长,他断然拒绝,他不希望承担过多的责任。线长不用在流水线干活,但是每天有处理数不完的异常和琐事。有时员工下班后,还要开会一两个小时,薪资只给200元的岗位补贴。

我问王可,"线长虽然累挣不到钱,但是升到组长后应该能挣到钱呀。"

王可说,"哎,在富士康上班不会拍马屁想升组长根本不可能,这是要送礼请客给大红包的。"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他对我狡黠的一笑,"这个不能告诉你。我只想说我来这个车间3年多了,认识不少课长和组长。"

王可认为富士康比别的工厂好,至少不拖欠工资,再忙每天最多加班两个小时,最差每月也能有3、40个加班,基本上旱涝保收。如果去别的厂,每天加班四个小时也只能挣这么多。假如一年换两三次厂,这一年基本上挣不到多少钱,"工厂都是差不多的,咱们又没有技术和学历,人家只可能给底薪,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工作,挣点本分钱。"

王可有一个儿子在老家读书,老婆在家里带孩子没有工作,每个月他必须往家里汇3000块钱,

王可知道富士康涨底薪不可能,唯一能多挣钱的机会是出卖时间,但是富士康为了不再背上"血汗工厂"的名声,早在几年以前开始严格管控加班。在王可看来这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当然是员工不那么辛苦,多一些休息时间。弊的是员工挣不了多少钱。他觉得出来打工的人都是想多挣钱,累点苦点无所谓。

富士康年轻一些的员工则希望少一些加班,留出时间游玩和约会。

3

三天后,我学会操作锡膏印刷机。我被线长调到线外给电路板贴胶布,也就是把电路板放在治具上,然后用胶布在四个角落粘连起来,起到固定作用,再送到流水线进入印刷机。

和我一起贴胶布的是湖南人李杰,长的有点胖,28岁,去年从富士康离职,到中山一家鞋厂上班。鞋厂每天加班至晚上10点,只有发工资的第二天休息一天。中山比深圳底薪少,李杰一个月只能挣4000左右,这和富士康差不多。但富士康每天最多加班两个小时,一个星期至少休息一天。所以他今年又回来工作。

李杰时常对我感叹,"这个车间怎么没有多少妹子呀?"

我问,"你进富士康是找老婆的吗?"

"不然呢?难道我是为了这3、4000的工资?"

李杰认为凡是进入富士康的男生分两大类:一是进来混日子的,此类胸无大志,只想挣点工资。二是进来想找个媳妇的。而李杰是此二类都兼具的人,他对富士康的管理熟悉,一幅老油条的姿态。凡是线长在周围的时候,他会主动工作,但是线长一走,他就换了另一幅样子:嚼着槟榔和周围仅有的一个女生聊天。

他觉得在富士康要会工作,不然干再多的活也没用。他说这叫适应领导。有时没有事干的时候,他的手里总是要拿一起抹布,线长或组长来后假装擦试流水线设备。他知道领导不希望员工在上班期间无所事事,他会没事找事干,但是他们离开后,他想怎么玩都可以。

6月8日夜班,我问李杰,"你知道吗?工业富联上市了,首日暴涨44%,现在市值4000多亿了?"

工业富联上市

李杰怔怔地看着我,"工业富联是哪家公司?"

我向李杰解释,工业富联是富士康旗下分拆出的公司。李杰"哦"的一声,继而低下头贴胶布。

我好奇道,"你好像不关心呀?"

"我才不关心呢。富士康上市了,也只是有钱人的游戏,跟我们普工有鸡毛关系,现在就算市值1万亿,咱们还是挣着底薪。"

后来我问了很多工友,大多数对于工业富联上市的新闻表示不感兴趣。其实早在6月6日,郭台铭邀请数百位1988年6月6日的员工在龙华富士康,一起庆祝30周岁生日时,我问一些工友时,但他们并不知道有这件事。那天园区没有贴出相关海报,而我也是在某新闻头条得知的此事。

我有些失落。明明我就是富士康员工,并且就在龙华富士康园区,为什么这条新闻在网上漫延开来后我才得知?这就像我明明就是家里人,然而家庭成员发生了某件喜事,我最后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此事,并且还是最后一个知道。

或许富士康并没有把普工当作公司的一员,或者说这之间断了层。

这关系显得也太冰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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