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一》经典台词

华峰博客 306

6月29日是导演杨德昌(1947-11-06~2007-06-29) Edward Yang逝世16周年,今天分享一篇《一一》的影评,纪念这位导演!

这部电影,是在一家私人影厅和朋友们看的。

只是173分钟而已,我自己一直处在一个不停地喝水、看微信、想晚饭吃什么的状态下度过的。

只是173分钟而已,在剧终淡淡的曲子和字幕缓缓滚动的时候,我发现无论多么走神,好像也没有错过什么东西,仿佛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块幕布一样。

《一一》有一种罕见的特质:从任意哪幕开始看这部电影,一切都是那么是自然、那么波澜不惊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很多人评价的那样:《一一》不像是部电影,更像是我们的生活。那些大部分人自己看不到,但却每天都在(或迟早要)经历的东西,都在这三个小时里过完了。

就像片中的小男孩,拍下别人的后脑勺,然后把照片给自己的舅舅:你自己看不到,所以我拍给你看啊

中年之惑

也许是只有在生活被突然某件事件阻滞的时候,人们才会停下来思考人生的意义何在。

就像在家中翻了半天的NJ突然问自己:咦,我回来究竟是要拿什么?他的老同学从电梯上下来,又跟他一起上去,门关上的霎那:咦,我下来是要干什么?

NJ的惑源自事业上的不顺。

做传统生意的他与迅速膨胀的现代商业格格不入,一次与初恋情人的重逢又使他经历了内心的挣扎。当初因为难以委屈自己的追求去符合爱人的期望,他离开了她,而多年以后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的生存状况正是当年的初恋情人所希望的。

如果人生可以有第二次,还会选择分开吗?

敏敏的惑源自对植物人母亲的倾诉。她发现,她每天跟母亲讲的都一模一样。早上做什么,下午做什么,晚上又做什么,几分钟就讲完了。

我怎么只有这么少。我觉得我好像白活了。我每天像个傻子一样,我每天在干什么啊?

于是她选择了入山修禅。

孔子说四十不惑。意思并非是一个人到了四十岁,就什么都不困惑了。四十不惑的真正意思是:一个人到了四十岁,经历了许多,已经形成自己的判断力了,能够明白事物的本质与道理。

然而在现代社会,人到中年,不仅没有不惑,反而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惑。生活的疲倦、事业的压力、感情的危机,很多人甚至在四十岁之前就能体会到这些被我们称为中年危机的东西。

记得《昨天》里贾宏声给自己父亲一巴掌时问的那句话:你知道你为什么而活嘛!

无论是NJ还是他的妻子敏敏都为之而困惑。

敏敏原以为能在青灯古佛前悟出什么真谛,每天除了被僧人们要走支票和重复地念经,还是一样活着。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对于生存的迷惘,还是一点没有改变。

没有进山的NJ也明白了:本来以为,我再活一次的话,也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是差不多,没什么不同。只是突然觉得,再活一次的话,好像……真的没那个必要,真的没那个必要。

单向度的人生

洋洋问爸爸:爸比,我们是不是只知道一半的事情呢?我只能看到前面,看不到后面,这样不是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吗?

爸比,你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你也看不到啊,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呢?

NJ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从此洋洋爱上了摄影,只是他的照片,出现的永远是别人的背影。他对爸爸说:你自己看不到啊,我给你看啊。

简洋洋,这个七岁的一年级男孩,他是那样的单纯,他说出的话,倒更像是一个哲学家,总能让人似乎参透了一些人生道理,尽管他不懂得其中的含义。

当片尾洋洋对着外婆的遗像念着自己的日记: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当我看到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表弟,就会想起你常跟我说: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说我觉得……我也老了。

杨德昌安排七岁的洋洋来说出这段话——我要告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这意味着要敞开心怀去与人沟通,去交流,去告诉别人我们真实的想法,然后再让别人看到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可是长大后的我们总是很害怕迈出第一步,总是在犹豫。

我们都以为对方知道,都喜欢不言自明,其实这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过得去的借口,用来平衡成年人世界的患得患失。

电影《一一》经典台词

洋洋想用相机记录下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一张张后脑勺的照片就是另一个并没有被我们发现的世界。

也许每个拿到洋洋照片的人都会琢磨,自己当时在看什么?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只看到了自己所能看到的,我们都是单向度的人。

无言之语

一人有病(长期或重病),一家的气氛都不会好。就像片中的婆婆。她一生病,很多矛盾都激发出来了。

从男人的压力、女人的苦闷,到女孩的失恋。

《一一》讲述的,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是隐藏在常态生活里的悲剧。然而这种悲剧常被我们熟视无睹,就像躺在床上的婆婆——悄无声息。

一家人围绕着老人,轮流与老人讲话,试图以这种方式唤醒老人。与其说是讲话,不如说是某种层面的自言自语。

老人的儿子,第一个前来讲话的人,说自己比较会讲,在摄影机的审视下,很快变得语曲词穷。

面对一个不能回应的对象,任何会讲的油滑都失去了效用,他一下子将思绪回归了自身——就像一个面壁者一样——面对自己苍白的人生。

和舅舅的窘迫不同,简婷婷是唯一一个能够与外婆沟通的人:因为正是因为她的缘故(忘记倒垃圾),外婆才陷入了这种情景。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行凶者——正是这个行凶者与受害人(外婆)通过伤害的方式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连接

而其他人都与之交错,没有产生任何的交集。

老人的女儿,简婷婷之母,是最为虔诚的一个。是她张罗着全家人展开的这场对话,她甚至拉过来自己的小儿子洋洋,开始循循善诱:婆婆是那么疼你,你怎么可以不跟婆婆讲话呢?也许是出于害羞,也许是只属于孩子的敏锐,洋洋说:我跟她说话,她又听不到。

成年人总是觉得孩子是不懂事的,殊不知,真正不明白的,往往是成年人自己。就像医生叮嘱简家人,只有经常对着婆婆说话,婆婆才有可能醒过来。

可是说什么呢?他们对待婆婆更像是一个无言的树洞,诉说着生活中一切的失意和困惑。

当所有人,包括婆婆的亲生儿女,都在庸常世界里失去对老人最后的情感关照。只有简婷婷,对于这个每晚都难以入睡的女孩而言,这是一场短暂的冒险,一段情感的消失,令她历尽劫难,那来自良心的不安与忏悔,让她沐浴在老人回光返照时的怀里,安静地睡去了。

一·一

无论是觉得电影深刻带来无限思考,还是3个小时的淡如水觉得索然无味。不管你属于哪种,相信都不会忘记这个电影的名字——《一一》很多人都会好奇,为什么要取名为一一呢?

有人认为它暗指老子《道德经》中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有人认为是把事情一一道来的意思。

杨德昌的原话是这样的:这部电影讲的单纯是生命,描述生命跨越的各个阶段,身为作者,我认为一切复杂的情节,说到底都是简单的。所以电影命名为《一一》,就是每一个的意思。

我们都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活在世上,而以你为中心又网罗了很多不同的一,每个人都是一个中心,也都是一个分支点,但这不代表生活,这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直接衍生出生活的可能是一,可能是二,也可能是三。

而电影就像杨德昌说的,没那么复杂,只是朴实的描述了台北一户人家生活的分分合合,里面没有错综复杂的逻辑推理,没有激情昂扬的感情宣泄,电影拍的,都是简单的一。正因为是这个一,让不同生命阶段的人看出了不同的味道——读书、恋爱、结婚、生子、工作、照顾家庭和最后的死亡。

生来为一,死后归一,所以才会有洋洋在葬礼上念的那一句:感觉我也老了。

只是我们经历的这些一,我们自己这个一,所衍生出来的二、三不一样而已,我们会对最根本的东西产生共鸣,但现实中,我们不是经常忽略掉根本么?

《一一》海报中洋洋的后背,是不是也在告诉观众,其实我们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而已,比如你就不知道你的后背是怎么样的。最简单的事,是让我们最容易记住的,比如电影的名字;也可以衍生出很多复杂的道理出来,比如电影所叙述的事情。

这有点像禅意叙述:一片叶的落下,有的人看到了叶子飘落的动作,有的人看到了树的枯竭,有些人看到了整个秋天。

文章来源:贰十二世纪

作者:摸鱼暴龙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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