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知蚂蚱几条腿,勾起了我的童年回忆……
女儿带回来一只简陋的草编蚂蚱,说是她和同学做的。虽然,以她的年纪,还在玩这种低级手工游戏,充分体现了智商与同龄人的差距,但总是要好过手机和PAD。更何况,她爹智商就偏低,理论上也没资格要求她基因突变。所以,我还是假惺惺地夸奖了几句。她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得意,于是马上就露出了“猴屁股”:“蚂蚱怎么是六条腿?”我鼻子差点气歪,刚要骂:“废话,蚂蚱不是六条腿是几条腿!”一瞬间,我停住了,因为,我忽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没见过蚂蚱……
当年,捉蚂蚱对我来说,简直不能算是游戏,几乎是夏天生活的一部分。那时的银川,出了南门就是农田。暑假里,无数次约上小朋友、带上弟弟们去捉蚂蚱。年复一年,由最初的胆怯,到后来的手生,直至信手拈来,轻易能抓二、三十只。抓到一定数量,就用四、五块光滑的石块或者砖头搭个简易灶台,找些树枝,升起火,烤着吃。最好吃的,是后腿,一般都被最大的孩子霸占,把余下的部分扔给其他孩子。由于火候掌握不好,有时,烤得像一团碳,口感象在吃土;有时,没烤熟,分到蚂蚱肚子的人,放到嘴里,黏黏的,恶心地“呸呸呸”,其他人一阵哄笑:“慫(宁夏土话)吃上蚂蚱屎啦!”然后,必定是一阵追逐……多年以后,后腿的味道已经记不清了,倒是“蚂蚱屎”的口感每每回忆起来还忍不住笑。
由蚂蚱引起的故事很多,以至于我有时疑惑,自己小学的暑假,上午要游泳,下午要抓蚂蚱,那作业是什么时候写的呢?
我曾经偷偷把蚂蚱带回家,印象深的有两次。一次,装在塑料带里,因为怕它们憋死,用书压着袋子口,留了缝隙。那天也是奇怪,我靠在床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等醒来时,窗帘上爬满了蚂蚱。我努力抓,可是高处的没办法。那次,被戒尺打了……第二次,我吸取教训,把它们装在一个暗色的玻璃药瓶里,瓶盖还特意扎了洞。可是,我放瓶子的地方,正好夕照能晒到。到了晚上,发现瓶子烫手,打开一看,蚂蚱都死了。中学时,回忆起这件事,我明白了“黑色物体吸热本领比白色的强”的道理。大学时,又忆起这事,让我想家了,因为:北京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夕照,天,很早就黑了……
还有一次,一个女生忽然对我说:“你们怎么那么恶心!”我莫名其妙。原来,我们一起玩的一个男生,把蚂蚱腿拿着她吃。我使劲和她解释,那个男孩子,并不强壮,那天,为抢那几条蚂蚱腿,虽然跑得快,屁股上还是挨了一个大孩子一脚。看着她不屑的神情,我忽然有种把活蚂蚱塞到她领子里的冲动。可是,最终还是没敢。如同后来的人生中,无数次地将种种的冲动压下来。
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沟的。你的宝贝,在别人眼里可能一钱不值,你的好恶,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可笑的。那又怎么样呢?守好它们,只要你的心是满的。
我拿着这草编蚂蚱,认真地给女儿讲起了真的蚂蚱和真的故事,直到她又一次失去耐性。看着她的背影,我把假蚂蚱放到电视旁的假花上,这里,应该是它比较合适的去处。
也许,过不了多久,做卫生的阿姨就会把它扔掉,和别的废品没什么不同。可,那些记忆中的蚂蚱呢?它们在我脑子里,是宝贝,是废品,还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