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弃
烛光映射在大红轻纱帷帐上,显出影影绰绰的两道身影,缠绵不已。
今日是大魏摄政王宋景辰迎娶王妃的大喜之日。
但这新房满目的红,却不及安澜眼里泛起的血红。
此刻,她正紧紧咬着下唇,颤抖着双手举着一对挂满华贵玉石的黄金烛台。
那上面立着两根粗如儿臂的龙凤喜烛,新婚之夜燃烧到天明,是夫妻长长久久的吉祥象征。
饶是安澜有点武功底子,也吃不消长久地举着沉沉的烛台。
手臂早没了知觉,好似已不是自己的,双手也被滴落的蜡油烫得红肿,痛得颤抖不已。
更遑论,跪在床边被迫欣赏着近在咫尺的闺房之事!
安澜闭着眼睛,却堵不住耳朵,心口剧烈抽痛,麻木的双臂再也吃不消,啪嗒,烛台重重跌落在地板上,火光骤灭。
帷帐后一静,下一瞬,掌风袭来,狠狠的打在她清瘦苍白的小脸上。
贱婢!
安澜的身子歪到一边,脸颊迅速肿胀起来,嘴里涌起一丝血腥味。
她趴伏在地上,只觉得今夜所受的苦楚,都抵不过宋景辰那短短二字带来的痛。
三年的朝夕相伴,终究还是抵不过安霜的一夕回首吗?
一个容颜绝美、面上还带着几分春意的女人掀开帷帐。
看到地上已然熄灭的残烛,她勃然色变,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梨花带雨道:王爷,霜儿这是不能和你长长久久了……
转而又看向安澜,十足一副痛心疾首的好姐姐模样。
妹妹,你就这么恨我?
安澜冷笑,既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要她举一晚上,安霜不过是找借口责罚她。
是啊,我恨你,你凭什么跟景辰长长久久?
三年前宋景辰父兄皆战死沙场,宋家败落。
安霜不顾青梅竹马的情意和婚约,央求安澜和自己交换上花轿。
如今,安霜的夫君端王病逝,她竟厚着脸皮回头来找宋景辰。
而宋景辰居然轻易就接纳了她!
今日本是宋景辰承诺补给自己的盛世婚礼——以安澜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婚礼!
本王的名讳是你叫的吗?宋景辰随意的披着寝衣,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他的语调慵懒散漫,看向安澜的眼,是毫不掩饰的蔑视厌憎,来人——
立刻有两个嬷嬷低眉顺眼的躬身而入,听候命令。
宋景辰深邃的凤目不带一丝温度,淡淡的说道:上拶夹。
安霜啊的惊呼出声,半掩着唇,目露担忧,这……会不会太重了?妹妹一双巧手,可禁不起……
既拿不住,这双手要来何用?
安澜泪眼朦胧的看向宋景辰,不敢相信他会这般对自己。
直到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指被套入拶夹,狠狠拉扯!
骨头似要被生生夹断,她死死咬着唇,咬得鲜血淋漓。
不能叫出来,让安霜那个贱人得意!
知错了吗?
半晌,宋景辰缓缓开口,俯视着满脸冷汗依然倔强如斯的女子。
安澜眼前一阵阵发黑,艰难的扯开嘴角,喃喃道:你说过,只会娶我……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宋景辰,你负了我……
第2章 阴婚
宋景辰微微皱眉,她竟有如此荒谬的妄想!
区区庶女,卑贱低下,半个奴才也妄想做我宋景辰的王妃?他神色阴沉下来,道:本王想娶的从来只有霜儿!要不是你买通丫鬟偷龙转凤,迫她上了端王府的花轿,本王和霜儿怎么会分开三年……安澜,本王怎么折磨你都不解恨!
安澜慌乱摇头,嘶哑地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景辰,你误会了……
她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无事了罢?
倏地,行刑的嬷嬷两边同时往死里拉扯。
安澜终于忍不住惨呼出声,划破这夜凉如水的天幕。
安霜含泪倚在宋景辰怀里,叹道:王爷,她不懂事,我这当姐姐的也不能真计较。够了,就让我们姐妹俩各归各位吧。
各归各位?宋景辰挑了挑眉,笑得残酷而凉薄,爱妃说得对,错误不能只纠正一半。本王马上就替端王举行阴婚。
阴!婚!
安澜痛得快要失去意识,没有血色的脸更显煞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端王府,灵堂。
今日是端王的头七,停在府里的最后一夜。
府里上上下下大气不敢出,没想到摄政王不怕触了霉头,新婚夜驾临,说是不想端王地下寂寞,送个伺候的。
无人敢置噱他的命令,反正死了的人也不吃亏。
宋景辰坐在主位,漫着一丝懒散的笑,挥了挥手。
很快有人捧着托盘走进来,其上赫然是凤冠霞帔!
安澜一路被押过来,不停挣扎,直到看到这身嫁衣,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何其华丽,跟她原本那套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的眼红得似乎要滴血,颤颤开口:红衣进,白衣出,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进一家门……宋景辰,你真要这么对我么?
这辈子第一次穿上嫁衣,是三年前,以安霜的身份嫁给宋景辰。
第二次,是心爱的男人将她嫁给一个死人!
宋景辰唇角的弧度渐渐收起,脸色沉下来。
你本就该是端王的遗孀。
这话让安澜恍如游魂,傀儡般被摆弄穿上凤冠霞帔。
一个尖利诡异的声音响起:吉时到!新郎入礼!
端王年近五旬,暴毙而亡,也换上了喜服,被人扶着站到安澜身边。
那青白的脸,让在场大部分人心惊胆战地低头闭眼。
安澜没去看他,眼眸紧紧盯住宋景辰,想要找到一丝一毫动摇。
没有,满是不屑和厌恶!
一拜天地——
一只手狠狠按住安澜,迫使她朝灵堂门口跪下,叩了个头。
二拜高堂——
又被粗鲁拽回来,面对看好戏的宋景辰。
多年的爱慕,随着这一磕,终于开始出现裂缝、剥离……
夫妻对拜——
安澜被迫转向低垂着头的端王,近在咫尺,死人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欲呕吐。
额头咚一声触地,泪水流到地上。
礼成!
端王尸身被重新放回棺材里。
烛火噼啪作响,灵堂一阵莫名死寂。
活人阴婚一般是嫁娶牌位,摄政王太狠,让活人直接跟死人拜堂。
安澜伏在地上,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却像是哀泣。
她错了,她不该自不量力跟安霜争,妄想走进宋景辰心里。
区区庶女,卑贱低下,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
宋景辰的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剑眉微微皱起。
压下心底莫名的烦躁,漫不经心下令:送入洞房吧。
第3章 殉葬
什么洞房?
安澜骇然,宋景辰还要如何折磨她?
下一瞬,她的身体直接被抬起来,往棺材里放!
不!不要这么对我!安澜背脊发凉,吓得魂飞魄散,慌乱无比的挣扎,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周围明明站了一群人,却跟没人似的,无人搭理她的求救。
三年前你和霜儿同一日出阁,如今又同一日再嫁,这洞房便是对你鸠占鹊巢的惩罚!
宋景辰俊美的面容透着无比冰冷残忍的气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安澜嘶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是她悔婚在先!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
还在挑拨离间!
宋景辰亲自动手,揪着安澜的衣襟,不容反抗的将她放倒在棺材里!
盖棺。
几个人抬起沉沉的楠木棺盖,在黑暗涌上来之前,安澜最后看到的是宋景辰厌憎的眼神。
霎时,极度的恐惧和腐臭笼罩住她,可怕的窒闷令她浑身发软。
努力抬起软软的手,不懈的一下又一下敲着棺盖。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安澜染血的手都痛得麻木了,但棺盖依旧纹丝不动。
她不禁绝望地大哭,宋景辰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不知过了多久,棺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安澜哭喊道:放我出去!
外面的人默不作声,很快脚步声又远去了。
不多时,安澜赶到一股热意,棺木竟然开始发烫。
原来有人在外面放了火!
棺中空气越来越稀薄、滚烫,安澜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棺盖终于被掀到地上!
她跌落到地上,被烟火呛得猛咳,眼睛止不住流泪。
端王身上的衣服已经卷上火苗。
安澜管不了那么多,脱下凤冠霞帔,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很快被赶来的端王府下人抓住。
好在火扑灭得及时,端王的尸首没有损毁。
众人愤怒不已,贱人!你怎么敢!
马上将她处死,去地下跟我们王爷请罪!
安澜苍白的脸扬起一抹倔强的讥笑。
就算注定要死,她也绝不会等死。
死太便宜她了。宋景辰觉得安澜挑衅的笑意碍眼,心间狂怒翻搅,薄唇一掀,既然她看不上端王,那本王就再为她找个男人。
京城,南区。
安澜呆如木鸡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手紧紧揪着身下破旧的被褥。
青紫破裂的手,跟初到边境的冬日,在冰河为宋景辰浣洗衣物,冻伤后的手很像。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有情饮水饱,受伤也觉得是幸福的。
如今……
十指连心,心已破碎,再痛,又能痛到哪里去?
宋景辰说的再找个男人,就是把她送给了贫民窟的傻子。
心一点点的苍凉,这就是她爱了半生的男人,他不信她,置她于死地,还要如此折辱她!
还好这个傻子阿洛什么都不懂。
他虽然脑子不灵光,但并不可怕,也不恶心,就像个孩子似的。
也许爱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还不如面对一个傻子,至少他不会伤害她。
这日,阿洛蹦蹦跳跳拎着一条小小的鲫鱼跑进来,说要炖汤给安澜吃。
安澜闻到那股咸腥味,忍不住酸水上涌,呕吐起来……
第4章 拆散
宋景辰将安澜丢到贫民窟,依旧派人监视着。
得知安澜跟那个穷傻子过得和和睦睦,还有孕了,他没来由觉得一股怒气在全身四处乱窜。
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送她去过安逸日子。
那女人可真贱,居然连傻子也下得去嘴!
王爷,今日太医来给王妃把脉,王妃有喜了!
侍从的禀报打断他的沉思。
宋景辰蹙起的眉头松开,眼底闪过温柔的喜色,忙起身朝着内院走去。
走进去感觉气氛一片低落,安霜泪眼婆娑,丫鬟们围着她安慰。
怎么回事?
太医神色有些凝重,回王爷,王妃腹中的胎儿有些先天不足,即便生下来,怕也是很难存活……
安霜投入宋景辰怀里,眼眶泛红,坚定道:景辰,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孩子……
太医劝道:王爷、王妃,长痛不如短痛,待王妃调养好了,一定会生出健康的孩子。
不!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孩子!安霜不停摇头,哭道:否则我宁愿一起死!
话落,她就激动地晕了过去。
宋景辰将她抱上床,冷沉看向太医,少说这些废话!本王要这个孩子活。
太医拧眉思索半晌,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宋景辰将手放在安霜依旧平坦的腹部,薄唇一掀。
本王知道了,你好好给王妃养胎。
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南区。
安澜摸着腹部,笑得苦涩。
造化弄人,偏偏在安霜回来后,她有了宋景辰的骨肉。
如果生下孩子,他就只能活在破旧卑微的南区,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若是落掉,又如何舍得?
就这么犹豫着,直到肚子凸出来,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犹豫的心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下决心要拼尽一切护着孩子长大。
时间一晃又是四个月过去了。
这日,阿洛被邻居家的孩子拖出去玩耍,安澜挺着已经大得很明显的肚子,准备去叫他回来吃饭。
刚走出门口,膝盖忽的刺痛,她猝不及防倒地,动了胎气。
感到下体涌出一股热流,腹痛袭来,恐怕是要生了。
经过两个时辰死去活来的痛楚,安澜分娩出了一个哭声活力十足的男孩。
她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苍白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看着接生婆清理好孩子,包在襁褓中。
这时,房门被推开,安澜以为是阿洛回来了,看过去,笑意霎时僵住。
怎么是你?
宋景辰目光沉沉的盯着嚎啕不止的孩子,直接下令:把孩子给本王。
接生婆毕恭毕敬,就要听命迈步,安澜心一沉,猛地撑着虚软的身子扑过去,抢过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王爷,你想做什么?
宋景辰慢慢走近,耐心等待这么久,等的就是孩子落地。
本王要的就是这个孩子。之后你是离开还是继续跟那个傻子过,本王都不会再管你。
安澜警惕地摇头,一点点往后挪,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
宋景辰不耐地握住她细瘦的手腕,那里脆弱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安澜蜷缩着身子,把孩子护在怀里,哭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从未欺骗过你,从未对不起你!
母子俩哭声交错,好不凄惨。
宋景辰的心泛起一丝闷痛。
但这痛远远不足以让他心软,他和安霜的孩子更为重要。
咔哒一声,安澜的手腕脱臼了,无力的耷拉在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她浑身疼得痉挛,就这一刹那的疏忽,怀里一空,孩子就到了宋景辰手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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