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绝句以其善言情而易合于乐,最合于诗人之陶写, 自唐迄今千数百年,为之者众,好之者弥笃 (邵祖平《七绝诗论》)。自古以来,七绝因为其字数适中,四句的章法比较容易分清,故此都为学习诗词写作的入门台阶。
但是,一般的诗词教材并未系统的厘清七绝的实战技法,多是在讲究起承转合而已。起承转合可以看作是大的战略方向,但要完成这个大的战略,还需从各种局部的战术来实现。本文着重讲讲七绝三四句的写法,尤其是在归纳古人的处理手法来看三四句如何用字,实战性很强。
第一则方法,前三句一气直下,第四句即转即结。第四句首字多用类似却字的转折字词。
例如,唐贾岛《渡桑乾》的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第一、二句不即不离,第三句稍微递进,第四句用却字转折,不但转折而且直接用并州回应第一句。造成一种回环曲折,出乎意料的感觉。而第三句也用无端来与却字紧接,两句无缝衔接。
再看一例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首七绝很著名,手法结构比较突出,与贾岛那首类似。第三句的何当与第四句的却紧接,而且也是在第四句即转即结。略有不同的是,第四句的巴山是回应第二句的巴山。但整体造成的回环曲折,出乎意料的效果与贾岛那首一样。
第二则方法与第一则有同与不同之处。主要是三、四句,与一、二句都有相同的字来呼应,但三四句却不用明显的字眼的来转折作结,或者不是以第四句来即转即结。
如宋王安石《游钟山》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闲。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前后句子用山来勾连,三四句没有明显的字词来转折作结。
如明僧德祥《爱闲》:一生心事只求闲,求得闲来鬓已斑。更欲破除闲耳目,要听流水要看山。这首是用闲作为主线进行前后勾连。第三句用更欲来转折,但仔细读来,算不上多大的转折。
清江湜《舟中二绝》(其一):浮生已是一孤舟,更被孤舟载出游。却羡舟人挾妻子,家于舟上去无愁。这首用舟作为整篇的诗眼,四句具有。二句的更被与三句的却羡作为转折的加强,其实从第一句的已是开始,一二三句有种递进之感。
其实,上述三个例子,虽然三四句手法略有差异,但整体上都是用某些关键字眼取勾连几个句子,句与句直接的紧密性则会加强很多,也是一种写七绝的方法了。
第三则方法,其特点是第三、四两句轱辘转接,所以其第四句一定有字与第三句重复。另外,第三句一般常用已字发端,以启其意,第四句用还、又等类似联接字来回应第三句,两者构成一种回环。
例如宋李遘的《绝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掩映,碧山还被暮云遮。第三句的已恨转折,第四句的还来回应并递进。另外两句均有碧山,造成一种轱辘滚动感觉。
再看明姚汝循的这首《回雁峰》:回雁峰头望帝京,寒云黯黯不胜情。贾生已道长沙远,今过长沙又几程。三句也是采用已又结构,轱辘关键为长沙。长沙远,但过了长沙还有几程?还没完呢,还有更长的路。此种写法的结构可造成类似递进更深一步的效果。
其实,不单七绝,句子与句子之间也可以采用这种写法,比如欧阳永叔的词云: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青山外,亦此类句法。 以山来轱辘,以更在来滚动递进。
第四则方法与前一法雷同,特点是三四两句必有复字,也算是轱辘转接。与前一法不同的是,此方法的三四句非递进更深一层,第四句是为反转。
如唐李益《度破讷沙》:眼见风来沙旋转,经年不省草生时。莫言塞外无春到,总有春来何处知。三四句的字眼是春,与上一方法不同的是,以莫言总有来转折连接,而非轱辘递进。
明黄荣《牡牛图》:江草青青江水流,卧吹孤笛弄清秋。放牛莫放南山下,昨日南山虎食牛。 此首的三四句以南山为轱辘,莫放为转折关键字,第四句的意思非第三句递进,而是反转。
第五则方法与前面四则完全不同。主要是前二句与后二句作今昔的比较,所以一二句多用去岁、去年等以往时间的字眼。第三句则多用今年、今日等目前的时间字词,来造成一种前后对比关系。而且在对比之外,一二句与三四句又必有相复之字或意象,构成呼应关系。
例如宋杨万里的《中秋前二夕钓雪舟中静坐虚的》:去岁中秋正病余,爱他明月强支吾。今年老矣差无病,后夜中秋有月无。一句的去岁三句的今年构成过去与目前对比。既然有对比,那么对比的参照物,前后都有,那即是二句与四句的明月。
再如宋李遘《送春呈袁祖州》:去年春尽在宜春,醉送东风泪满巾。今日春归倍惆怅,相逢不是去年人。 这首结构完全类似上一首。稍微不同的是前后对比的参照物为人,前二句为直接写人字,但第二句有人的意象。
上面是五种七绝实战能用地上的手法,其实可以参照每种方法,改改里边的字词,锻炼一下自己诗词写作。不是说我们写诗词时要考虑到这些技法,任何人写作时不可能先定技法的。而是要在平时练习这些,熟练掌握,成为一种潜意识的诗词本能。
当我们真正在面对景物有感想要写诗词时,不知不觉中就会运用上某些手法,或者暗合某些手法。总而言之,当这些技巧成为你的本能时候,写好诗词就不是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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